大树

世界再冷，我也只愿向你取暖18

明楼这话，总算是给阿诚吃了一颗定心丸，刚被明楼挑起的怒火都消失殆尽了。阿诚嘴角一抹笑容悄然绽放，自从阿诚懂得运用自身的魅力，他的一举一动比之前更增添了一种风采，这一笑居然看的明楼心里漏了一拍。

阿诚已经顾不上明楼的其他反应了，刚才对话时，那种巨大的恐惧差点把他击倒。那种自己可能要失去大哥的恐惧突然冲进心头的时候，阿诚被逼到了崩溃边缘。

如果要说支撑着阿诚这么多年过着这种出生入死，每天都面对严苛挑战的生活，却还是甘之如饴的原因，一半是阿诚那颗热爱山河家园的心，另一半大多和明楼有关。每次一想着自己能和大哥一起并肩同行，共同面对黑暗与肮脏，阿诚就会觉得庆幸。

所以不管明楼对他如何严格，特别是长大进入伪装者的身份之后，更是稍有不慎就会惹的明楼勃然大怒，他却从来不抱怨。他很懂明楼的愤怒，那是一种恐惧，一种混合着对自己的担心和对危险的深刻认知的恐惧。他们这种人，一旦出错很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。

明楼怕阿诚出错，比他自己出错还害怕。虽然他不会去阻止阿诚自己的决定，但是他要尽量保护阿诚，让他活着，好好的活着。虽然两人已经沉入黑夜，不知道光明何时到来，但是起码明楼要护阿诚一个周全，对他越来越严格的要求，明楼也是情非得已，但是只有这样，任何情况下都万分的小心才让两人一直走到现在。

阿诚这一去，会遇到什么的危险，两人谁都无法预料，好久了阿诚没有找明楼耍过小脾气，撒过娇，但是现在阿诚什么都不想了，他直接扑过去抱住明楼，明楼被突然冲过来的拥抱，冲的往后退了一小步，伸手也环住阿诚。

“怎么了？这么大个人了，还跟个小孩子一样。”好久没有过的宠溺爬上了明楼的脸庞，对阿诚，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严格的有点可怕的哥哥，但是小部分时候，宠起来也是很可怕。

阿诚把下巴放明楼肩膀上，“没什么，就觉得好久没有抱过大哥了，也不知道这一去……”

听到这话，明楼收回手一把推开阿诚，两手撑着他的肩膀，语气透着寒气，“没什么不知道，你必须让自己好好的，回来见我。不然情报怎么拿回来，任务怎么成功？”

“大哥放心，不管怎样，名单一定会拿回来的。”阿诚说完笑了笑，但是这个笑也不比哭好看多少。

“什么叫不管怎样?除了名单，还必须有一个好好的你一起回来。你是我明楼一手培养大的，你的命不止是你一个人的，你不准出事，你听到没？”明楼语气寒意更胜。

阿诚呆呆的点点头，这是明楼第一次对自己说出这种话，是呀，自己怎么可能舍得去死呢，如果死了，就再也不能见到大哥，不能再见到大姐，不能再见到明台，再也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饭，打闹，他怎么可能舍得？

看阿诚乖乖点了头，明楼这才放手，又用力给了阿诚一个结实的拥抱，拍拍他的背，又推开他，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，“好了，去吧。根据情况行事，千万不要冲动。记住，这个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，不到十足把握宁可继续等。”

“好的，大哥，我一直记着。”

阿诚出门直接去了俱乐部，这个时间李公子经常都在俱乐部谈事。

李公子既然选择了直接找上明楼，虽然只短短说了几句话，但是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的。他要的就是明楼误会，误会阿诚已经心生去意，只是不好意思说，想让他们两人有了嫌隙，他再不停的用温暖去包围阿诚，让阿诚主动选择投入自己的怀抱。

在自己下午刚去找过明楼的傍晚，阿诚出现在俱乐部，李公子觉得他应该是从明楼那里得到消息了。今晚李公子约了两个大生意要谈，这是他为阿诚特意准备的小礼物。

阿诚还是跟平时一样，一进到俱乐部就去李公子私人会谈室，开门看到里面有人在，阿诚喊了声二哥就准备退出来。虽然上次李公子谈军火这种单子都当着他的面，但是阿诚太懂以退为进的道理。

果然，李公子叫住他，示意他进去。

李公子给其他人介绍说阿诚是他特意请来的商务顾问，阿诚在新政府的身份很多人都知道，而且最近他和李公子形影不离的事俱乐部人尽皆知，其他人很自然的就接受了阿诚的加入。

明楼是学经济的，阿诚巴黎留学期间受他影响，读了不少经济方面的书，而且在协助明楼的新政府工作中接触了很多商务文件，要当这个商务顾问倒是毫不费劲。整个谈判都在紧张的你来我往中进行着，阿诚经过上次和李公子的配合，两人也谩慢有点默契了，谈判中李公子负责谈，阿诚则负责指出对方条款中的漏洞，谈到后来对方直呼李公子本来就是厉害，还找来这么厉害的帮手，简直不给活路。

谈判在两个多小时之后才结束，中间没有休息，没有一刻喘息的时间，李公子暗自赞叹阿诚的专业和聪慧，送走对方，吩咐人送咖啡和茶点过来，两人又回到休息室落座。。

很快东西就送过来了，李公子招呼阿诚赶快吃点东西垫下肚子，15分钟之后，还有一个客户要谈。李公子端起咖啡杯，似做无意的提了一句，俱乐部换了新的咖啡师，阿诚赶快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。阿诚总觉得李公子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，难道之前自己对于咖啡的不满意，被李公子看出来了？能看出自己这种微小反应的人，除了明楼，李公子是第二个，阿诚心中对他的感情增加了说不清的一笔。

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，又把上一轮谈判的资料整理了一下，下一波客人就已经到了。起身迎接来客的李公子在关门的时候，小声对外面的手下说了一句，守好门，没有我的允许，谁都不能进来，阿诚心里一惊，难道接下来的单子有什么特别?

来人一进来，看到阿诚一脸狐疑。双方落座后，李公子这次给对方介绍的时候，阿诚已经变成了私人助理。虽然对方依然觉得奇怪，但是既然李公子都这么说，他们也不好表现太多。阿诚身份改变的原因，不久就浮现水面，今天他们谈的是毒品买卖。

阿诚心里的吃惊简直如一个小型炸弹的爆炸现场，上次的军火生意阿诚虽然觉得吃惊，但也还好。在现在的上海，人人自危，有钱人家谁没准备三五把枪在家里备用，被自己知道了，也不可能闹出什么大事。但是毒品是什么东西，这可不是普通有钱人家就会接触到的东西。对方来的人，个个一看都是好身手，而且全部配了武器，李公子的态度也完全不同，慎重小心和平日的随性肆意完全不同。

这种类型的交谈根本没有商务条款可言，所以也不有什么商务顾问，阿诚全程只是在旁边坐着听，一句话都没有说，阿诚不明白李公子让自己参加一场这样的会谈的用意是什么，自己不但帮不上一点忙，而且这些信息透露给自己，李公子难道就不怕?

这种毫无章法的谈判阿诚本来以为很快就会结束，却没有想到双方仅仅就价格就谈了快两个小时，然后就是交货及付款方式了，这种高风险的交易，谁都希望把自己的风险降到最小，谈起来更是火花四溅，场面几度陷入僵局，双方剑拔弩张，感觉随时就会从一场谈判变成一场火拼。

但是现场并没有失控，每次在濒临崩溃边沿的时候，总会有一方突然让步，让谈判继续。阿诚听懂了其中的试探和践踏，不停的试探对方的底线，不停的试图践踏对方的原则希望对方能让步。阿诚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李公子有如此精妙的表现，在好几次对方被李公子逼得让步时，都在心里暗自赞叹，想不到在毒品谈判场，能见到这种程度的商务谈判技巧和精彩的场面。

之前阿诚一直都觉得李公子就是一个世家公子，不过是靠着自己的家室撑腰才在上海滩有此地位，经过这一场观战，阿诚心里突然明白，这李公子绝对是一个实力超强的商务精英，虽然他做的很多生意都是见不得光的下流生意，但是今晚两场谈判，他对商务条款的熟悉，对谈判技巧的精通，对他人心理的把控却让见惯大场面的阿诚都觉得佩服。这样一个人才，如果不是活在这个乱世的上海，也许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。

谈判在深夜才结束，双方终于定好一切，送走客人后，阿诚和李公子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
“阿诚，今天真是辛苦你了。今晚幸好有你，不然我一个人真是会被这些人折磨死。”李公子又恢复了那个温暖长辈的样子。

“二哥不用和我客气，你一直对我这么好，帮点忙是我应该做的，而且说起来我也就陪着你坐了一晚上，也没帮上什么忙。”阿诚这话带着八分真诚，因为句句都是实话。

“别说你今晚帮我了这么大的忙，就算真的没有帮上忙，有你陪在我身边，我也觉得安心。我要是有一个阿诚这样的人来帮我，该多好呀。”李公子这话，带着真心的感叹，让阿诚心里都觉得有一丝动容。阿诚微笑看着李公子，没有答话，他在等着李公子开口。

有些事，谁先开口可以决定这件事的性质。

李公子却仿佛上一句只是随口一提，看阿诚没有回应，他拍了拍阿诚的肩膀，“走，我们去吃点东西，今晚把你累惨了吧。”

阿诚等了一晚上，就为了等李公子开口，在这个节骨眼李公子居然选择了不说，虽然阿诚满腹疑问也只能压下，应了声，帮李公子收拾好东西，亲自开车载着李公子去他提前就预定的饭店吃饭。

这么晚了，酒店居然还在等着他们的光临，看来李公子早就定好了今晚的这顿深夜的晚餐。

一整顿饭阿诚都在等着李公子随时开口，但是到吃完，两人也只是闲话家常，谈到李蔓露的趣事，两人还一起哈哈大笑，阿诚不太想承认，但是这分明就是一顿愉快的晚餐，愉快到阿诚都有点意外。

到底今天李公子给大哥说了什么，可以让大哥发那么大的火，又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今天会来找他，他却故意安排了这么重要的谈判，把秘密毫无顾忌的摆在了自己面前，又为什么他都已经对大哥开口要人，却在今晚对自己只字未提？

太多疑问在阿诚心头，吃完饭，李公子就和阿诚在饭店门口分别了，李公子坐自己家的车回家去了，阿诚开着车往家里赶去。

到家之后，明楼书房的灯果然还亮着，阿诚直接去书房找明楼。

阿诚一进房，明楼的声音先传来，“阿诚，你终于回来了，没事吧？”

看着沙发上满脸担忧神情的明楼，阿诚突然觉得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松了下来，高度紧张之后的倦意阵阵袭来，他觉得好累。明楼看阿诚满脸的倦容，赶快招呼他过去坐。

前段时间一直刻意和明楼保持着距离的阿诚，傍晚的和解已经让他放弃了。

过去直接坐在明楼身边，身子一软就靠在明楼身上。

好久没有和阿诚如此亲密的明楼，心中暗自欣喜，嘴上却还是保持着大哥的派头。

“快说话，到底怎样了。”

“大哥，我没事，不止没事，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。”阿诚有气无力的说到。

“什么都没发生？”

阿诚简单把晚上的情况给明楼说了一遍，明楼心中一惊，他没有想到李公子这么沉得住气，找自己的时候语气急促，毫不客气，面对阿诚却可以什么都不说。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，这李公子也没有虚长这些年岁。明楼之前一直都以为李公子只是色迷心窍，对阿诚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，依今晚的情况来看，李公子对阿诚怕是动了真心。

阿诚见明楼没说话，挪了挪位置，出声唤他，“大哥，你怎么不说话，到底李公子是什么意思？下午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？”

明楼正在掂量着应该怎么给阿诚说，如果大家都是虚情假意，逢场作戏，自然是好对付，场面上的事明楼可从来没有输过。但是现在李公子居然拿自己的软肋面对阿诚，对他毫无顾忌，倒让明楼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下手了。明楼终于懂了下午李公子那胜券在握的气势从何而来，这样真心诚意的对待，毫无保留的付出，绝对有可能戳中阿诚的软肋。

明楼现在不敢把事情点明，以阿诚这种善良的天性，如果他清楚明了李公子对他是一片真心怕是更容易出事。